老人与海

那老人独驾轻舟,在墨西哥湾暖流里捕鱼,如今出海已有八十四天,仍是一鱼不获。开始的四十天,有个男孩跟他同去。可是过了四十天还捉不到鱼,那男孩的父母便对他说,那老头子如今不折不扣地成了晦气星,那真是最糟的厄运,于是男孩听了父母的话,到另一条船上去,那条船第一个星期便捕到三尾好鱼。他看见老人每日空船回来,觉得难过,每每下去帮他的忙,或拿绳圈,或拿鱼钩鱼叉,以及卷在桅上的布帆。那帆用面粉袋子补成一块块的,卷起来,就像是一面长败之旗。 阅读全文...

潜流

斯托伊弗桑特·宾对开门的女佣咧嘴一笑,正如每次斯托伊弗桑特·宾咧嘴一笑时一样,对方也以粲然一笑回报他。 阅读全文...

梣树树根的腱

从前还不太开化的时代流行过一句谚语:“In vino veritas。”[1]它大致的意思是说,在损人的杯中物的影响下,人能涤去拘谨和习俗的尘垢,暴露出他真正的本性来。这真正的本性也许是快活的,也许是富有诗意的,也许是病态的,或者也许是极端好斗的。在我们祖先原始的术语中,这些流露出来的状况按下列顺序被称为大笑、伤感的痛哭和勃发的斗殴。 阅读全文...

一个在爱河中的理想主义者的造像

高架列车铁轨正好从办公室开着的窗户下经过。铁轨对面有另一幢办公楼。火车沿铁轨而行,在车站上一停下便把另一幢办公楼挡住了。有时候鸽子停栖在办公室窗户的窗台上,并往下飞翔,停歇在铁轨上。行驶中的列车并不使对面的大楼完全看不见,而是透过开着的车窗和飞速掠过的车厢与车厢之间的站台显现出来。正是午餐时分,办公室里除了拉尔夫·威廉斯之外,没有人影;他正在给未婚妻的妹妹写一封信,即将写完。他从打字机上拿下最后一页信笺,便读起来。 阅读全文...

十字路口

波琳·斯诺是我们湖湾区[1]曾有过的唯一的漂亮姑娘。她犹如一朵百合花从粪堆上直直地生长绽放开来,身体轻巧而又美丽。她父母双亡之后,去跟勃洛杰特家住在一起。打那之后,阿特·西蒙斯就开始每晚上勃洛杰特家去。 阅读全文...

雇佣兵

要是你对在马克萨斯群岛[2]采珍珠的条件,对筹划中横穿戈壁滩的铁路上谋份差事的可能性,或者对那些以热的辣味肉馅玉米饼闻名的共和国[3]的潜力真的感兴趣,就请到芝加哥瓦巴希大道坎勃里纳斯咖啡馆去。在那里,新一代的放荡不羁人士每晚... 阅读全文...

那片陌生的天地

迈阿密又热又闷,从大沼泽吹来的陆地风还带来了蚊子,连早上都有。 阅读全文...

大陆来的大喜讯

接连吹了三天南风,王棕树灰色的树干在狂风里弓着腰,长长的棕叶更是给吹得倒弯着身子,好像已经脱离了树干,在前边另成了一行似的。风愈吹愈猛,暗绿的叶柄拼命嘶叫了一阵,终于纷纷被风扼杀了。芒果树的枝桠也都在大风中一阵战栗,啪嗒断了。风里带来的热气烤得芒果花枯焦粉碎,连花梗也干瘪了。草都枯萎了,泥土里已经没有一点水分,风里尽是一派粉尘。 阅读全文...

你总是的,碰到件事就要想起点什么

“这篇小说写得真不错,”孩子的父亲说。“你知道你这篇东西写得有多好吗?” 阅读全文...

有人影的远景

那座公寓里情况奇怪极了。电梯自然已经停开。连电梯顺着上下的那根钢柱都已经弯了,那六层大理石楼梯也有好几级已经碎裂,上上下下只能小心踩着边上走,免得扑通掉下去。有些通向房间的门其实背后早已空无所有,别看有的门外表似乎完好无... 阅读全文...

岔路口感伤记

我们是在中午前到达岔路口的,还开枪误杀了一个法国老百姓。这人当时正快步穿过我们右方的田野,他已经过了农家房子,才看见第一辆吉普车开来。克劳德命令他站住,他却只管往田野里跑去,雷德就一枪把他打死了。这是雷德当天打死的第一个人,所以他心里好不喜欢。 阅读全文...

卧车列车员

到睡觉的时候,爸爸说下铺还是让我睡吧,因为明天一清早我要看窗外野景的。他说他睡上铺也没关系,不过他想过一会儿再睡。我脱下衣服,放在上面的网兜里,穿上睡衣,躺到铺上。我关了灯,拉开窗帘,可是坐起来看窗外觉得冷,躺在铺上又什么都看不见。爸爸从我的铺下拿出一只手提箱,提到床上打开,取出他的睡衣,往上铺一扔,然后又取出一本书,还拿出酒来在小瓶子里灌上一瓶。 阅读全文...

搭火车记

爸爸把我轻轻一推,我醒了过来。乌黑一片中,只见他在床铺跟前站着。我感觉到他的手还按在我身上,那时我的脑子已经完全清醒,眼睛看得见,感觉也清楚,可是身子的其余部分却都还在熟睡之中。 阅读全文...

一个非洲故事

他在等月亮升起,手一直轻轻抚着基博,不让它出声,手里感觉到那一身狗毛都竖起来了。人和狗,都留心看着,留心听着,终于月亮探出头来了,给他们拖上了两道影子。他搂住了狗脖子,感觉到那狗在浑身打颤。夜籁都已悄然而止。他们听不到大... 阅读全文...

最后一方清净地

“尼基,”妹妹对他说,“听我说,尼基。” 阅读全文...

度夏的人们

从霍顿斯湾镇去湖边的砾石路上,中途有一口清泉。水是从埋在路边的一个瓦沟里冒起来的,漫过瓦沟边上的裂口不断往外淌,一路穿过密密丛丛的薄荷,直流到沼泽地里。黑咕隆咚中,尼克把胳膊朝下伸进泉水,可是水冷得胳膊简直搁不住。水底的泉眼里有沙子喷出来,打在指头上好像羽毛轻轻拂过。尼克心想,我要是能全身都浸在里边该有多好。那肯定是挺过瘾的。他缩回胳膊,就在路边坐下。今天晚上是够热的。 阅读全文...

人情世故

那盲人把酒馆里各台“吃角子老虎”机的声音都摸得熟透了。我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日才把这些机器的声音听熟,不过这时日是肯定短不了的,因为他总是只跑一家酒馆。但是他常跑的镇子却有两个。来杰塞普镇的时候,他总要等天黑透了,才离了下... 阅读全文...

得了条明眼狗

“我们后来又怎么样了呢?”他问她。她就都告诉了他。 阅读全文...

忠贞的公牛

从前有一头公牛,名字不叫费迪南德[1],它一点也不爱鲜花。它就爱斗,跟同龄的牛斗,跟什么年龄的牛都斗,这是一头拔尖儿的好牛。 阅读全文...

好狮子

从前有一头狮子,跟别的许多狮子一起在非洲过日子。别的狮子都是坏狮子,每天吃斑马,吃角马,吃各种各样的羚羊。有时这些坏狮子还吃人。吃斯瓦希里人,吃恩布卢人,吃万多罗博人,特别还喜欢吃印度商人。印度商人个个身体肥壮,很对狮子的口味。 阅读全文...

他们都是不朽的

那所房子刷的是玫瑰色的墙粉,因为潮湿,墙粉都剥落了、褪色了。从阳台上望得见街道的尽头处是大海,很蓝很蓝的大海。人行道上种的是月桂树,长得好高,把楼上的阳台罩在一片浓荫之中,浓荫里一派清凉。阳台一角的一只柳条笼里养着一只百... 阅读全文...

山梁下

尘土飞扬,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我们唇干舌燥,鼻子里黏满了灰沙,背着沉重的器材,从火线上撤了下来,退到了那道长长的山梁上。山梁下是河,作为预备队的西班牙军队就集结在那儿。 阅读全文...

决战前夜

马德里有一座被炮弹打坏了的公寓,从公寓高处可以望到那个所谓“村舍”[1],我们当时就是以这座公寓作为工作基地的。战斗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进行。居高临下看得见战斗的场面一直伸展到小山上,鼻子闻得到硝烟的气味,舌头上沾着战场上飞... 阅读全文...

蝴蝶和坦克

这天傍晚,我出了新闻检查处,步行回我所住的佛罗里达旅馆去,当时天正下着雨。走了近一半路,觉得这雨实在受不了,就拐进奇科特酒吧,打算速战速决喝一杯再走。自从马德里成了围城以来,这是落炮弹的第二个冬天了,一切都很短缺,包括烟... 阅读全文...

检举

马德里当年的奇科特酒吧,是个跟白鹳夜总会[1]差不多的去处,只是那里并没有乐队伴奏和初入社交界的小姐,又有点像华尔道夫饭店[2]的男士酒吧,只是男士酒吧不接待女客。奇科特酒吧可是接待女客的,不过那可毕竟是个男人聚会的地方,女客... 阅读全文...

买卖人的归来

他们是在夜间过海而来的,海上吹的是强劲的西北风。太阳升起以后,他见到了一艘从海湾里南下的油船,寒气凛冽,阳光当头一照,那油轮看去白晃晃的当空直立,真像大海上耸起了一座高楼。他对那黑人说:“我们到底到了哪儿啦?” 阅读全文...

过海记

送冰车还没有来给酒吧间送冰,流浪汉都还靠在大楼外的墙上睡大觉,这哈瓦那一大清早的景象你见过没有?告诉你,那一回我们从码头上出来,穿过广场到三藩珠咖啡馆去喝杯咖啡,就见到广场上只有一个乞儿没在睡觉,正在供喝水的喷嘴跟前接水喝。不过我们到咖啡馆里一坐下,发现那三个人却早已在那里等我们了。 阅读全文...

论写作

天气越来越热了,太阳热辣辣地晒在他的脖颈上。 阅读全文...

新婚之日

他刚才游过泳,走上山以后,正在盆里洗脚。屋里很热,德奇和卢曼两个都站在一边,神色紧张。尼克从衣柜抽屉里拿出一套干净内衣、干净的丝袜、新的吊袜带、白衬衫和硬领,一一穿上。他站在镜子前打领带。德奇和卢曼使他想起拳击赛和橄榄球赛前的更衣室。他喜欢他们那副紧张相。他真想知道要是自己在给绞死前,他们是不是也会这样。八成是吧。万事都要事到临头才能明白的。德奇走出去拿瓶塞起子,进屋打开酒瓶。 阅读全文...

登陆前夕

尼克在一片漆黑的甲板上散步,走过坐在一排甲板躺椅上的那些波兰军官。有人在弹曼陀林。里昂·霍奇亚诺维奇把脚在黑暗中伸出来。 阅读全文...

过密西西比河

开往堪萨斯城的列车停在一条岔道上,正好在密西西比河东岸,尼克往外瞧着那条积了半英尺厚尘土的大路。眼前除了这条大路和三两棵蒙着尘土变成灰色的树木之外,什么也没有。一辆大车晃晃悠悠,顺着车辙走过,赶车的给弹簧坐垫颠得垂头歪脑,听任缰绳松弛地搭落在马背上。 阅读全文...

印第安人搬走了

佩托斯基的大路从培根爷爷的农场直通山上。农场在大路的终端。可是,看上去这条路总像是从他的农场开头通往佩托斯基的,一路顺着树林边,直上陡峭多沙的长坡,进入林间不见踪影,这长坡就是到此碰上一片阔叶树林突然中止的。 阅读全文...

三下枪声

尼克正在帐篷里脱衣服。他看见篝火在帐篷上投下他父亲和乔治叔叔的影子。他感到好生不安和羞愧,便尽快地脱下衣服,整整齐齐叠好。他感到羞愧是因为脱衣服使他想起了上一晚的事。整天来他都把这事抛置脑后了。 阅读全文...

两代父子

城里大街的中心地段,有一块命令车辆绕道行驶的牌子,可是车辆到此却都公然直穿而过,因而尼古拉斯·亚当斯心想那修路工程大概已经完工,也就只管顺着那空落落的砖铺大街往前驶去;星期天来往车辆稀少,红绿灯却变来换去,弄得他常常停车... 阅读全文...

赌徒、修女和收音机

他们在午夜前后被人送进来;整整一宿,顺着走廊人人都听到那个俄国人的叫声。 阅读全文...

怀俄明葡萄酒

怀俄明州的下午天气好热;群山在远处,你看得见山顶上的积雪,但山峦没有阴影,山谷里的庄稼地一片金黄,路上车来车往,尘土飞扬,镇子边的小木屋全都在太阳下暴晒着。方丹家后面的门廊外有一棵树遮荫,我就坐在树荫下的桌子边,方丹太太从地窖里拿来凉爽的啤酒。一辆汽车从大路拐到小路上,停在屋子边。两个男人下了车,穿过大门走了进来。我把酒瓶放在桌子底下。方丹太太站起身来。 阅读全文...

一篇有关死者的博物学论著

我总觉得战争一直未被当作博物学家观察的一个领域。我们有了已故的威·亨·哈得孙 [1] 对巴塔哥尼亚 [2] 的植物群和动物群的生动而翔实的叙述,吉尔伯特·怀特大师 [3] 引人入胜地写下了戴胜鸟对塞尔伯恩村 [4] 不定期而决非寻常的光顾,斯坦利主教 [5] 给我们写下了一部虽然通俗却很宝贵的《鸟类驯服史》。难道我们不能期望给读者提供一些有关死者的合情合理、生动有趣的事实吗?但愿能吧。 阅读全文...

等了一整天

我们还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走进屋来关上窗户,我就看出他像是病了。他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走起路来慢吞吞,似乎动一动都痛。 阅读全文...

向瑞士致敬

车站咖啡馆里又暖和又亮堂。一张张桌子的木头都擦得亮光光的,桌上摆着一篮篮有光纸包装的椒盐脆饼 [2] 。椅子是雕花的,座位虽旧,倒还舒服。墙上有一只雕花的木钟,店堂尽头是一个酒柜。窗外正在下雪。 阅读全文...

读者来信

她坐在卧室里的桌前,面前摊开一张报纸,只是停下来看看窗外下雪,雪落到屋顶上就化了。她写了这封信,写得从从容容,用不着划掉或重写。 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