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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狄传 第二十七章

——关于枫丹白露68(如果您被问到的话),您需要说的无非是它距离巴黎大约四十英里(在南边什么地方),位于一片大森林的中央——它那儿有些东西可非同寻常——国王每隔两三年就和他的全体朝臣到那儿去一趟,寻求追猎的乐趣——在狩猎盛会期间,英国所有的上流绅士(您可别忘了您自己)都会得到一两匹老马参加狩猎,惟一要留神的就是别跑到国王前面——

不过,有两个原因您不必把这事见人就嚷。

第一,因为它会使上面提到过的那些老马更难搞到;

第二,它里面没有一句真话。——Allons!69

至于桑斯——您可用一句话把它打发掉——“它是大主教的教区。”

儒瓦尼嘛——我想,说得越少越好。

但是说到欧塞尔——我可以永远讲下去:因为在我周游欧洲的教育旅行中,毕竟我父亲(不想把我托付给他人)亲自陪伴我,此外还有脱庇叔叔,特灵和奥巴代亚。确实全家人大部分都来了,除了我母亲。她正忙着计划给我父亲织一条宽大的精纺毛线裤子——(这事儿是常识)——再说她也不想叫人打乱她循规蹈矩的生活,她就呆在项狄家宅里,好在这次远征期间好好地维持局面;对了,这一回,我父亲让我们在欧塞尔逗留了两天。他的研究工作总带有这么一种性质,那就是即便在沙漠中它也能找到水果——关于欧塞尔,他可能让我说个够:简而言之,不管我父亲走到哪儿——不过比起他一生中的其他阶段,这一次法意之旅更显突出——他的道路似乎大大地偏离了先前所有的旅行者走过的道路——他以如此古怪的眼光看国王、朝臣以五颜六色的锦袍——还有他对我们所经过的国家的人物、习俗的品评和同别的凡夫俗子的意见,尤其是脱庇叔叔和特灵的看法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我自己就更别提了)——更不同凡响的是——那些由于他的一套理论和见解造成的、我们接二连三碰到的事件和陷入的困境——凡此种种是一堆这么古怪、杂乱、哭笑不得的大杂拌儿——以至于全部搅在一起以后,它展现出一种同从前任何欧洲旅行截然不同的色调——以致我要贸然宣布——如果直到旅行不复存在——或者到了同样的地步——直到世界最后突然决定停止不动——所有的旅行者和游记读者都不再读它,——那一定是我的错,而且只能是我的。

——但是这个大包袱现在还不能打开;只是为了解开我父亲在欧塞尔逗留的谜团,它上边的一两根小线头倒可以松开。

——我已经提过——这线头太细小,不能老是悬着;而把它编进去时,它也就算到头了。

脱庇兄弟,我父亲说,趁晚饭还炖着,咱们到圣日耳曼大教堂去——就是光去看看塞吉耶先生70极力推荐的这些遗体也行。——什么人体我都愿意去看,脱庇叔叔说;因为在整个旅程中他都是亦步亦趋的——给我保驾吧!我父亲说道——他们全是些木乃伊——那么人就不需要刮脸啰;脱庇叔叔说——刮脸!不——我父亲喊起来——要是咱们留着胡子去,倒更像是亲戚哩——于是我们便向圣日耳曼大教堂冲去。下士用他的胳膊扶着主人,在后边断后。

每样东西都非常精致,非常富丽,非常高级,非常堂皇,我父亲对教堂司事说。这位司事是本笃会的一名年轻会友——但是我们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们去看那些遗体,因为,塞吉耶先生给世界做了如此精确细致的描绘。——教堂司事鞠了个躬,先点燃了一支火把。这火把总是放在储藏室里,是专门准备的;他把我们领进了圣埃里巴尔德71的墓冢——这一位,司事把手放在墓上说,是巴伐利亚皇族的一位有名的亲王。他是查理曼、温和的路易和秃头查理72的三朝元老,在政府里执掌大权,他还很有一手,能把一切事情办得秩序井然,风纪严明——

这么说他的武功和文治一样显赫啰,脱庇叔叔说——我敢说他是个骁勇的战士——他是个修士——教堂司事说。

脱庇叔叔和特灵在彼此的脸上寻找安慰——但是没找到:我父亲在紧身裤的护裆片上拍着双手,每当什么事儿使他乐不可支时,他总是做出这种举动;虽说他讨厌修士和修士发出的那种比地狱里所有的恶魔还要难闻的气味——不过这一下对脱庇叔叔和特灵的打击可比对他的结实多了,因而相对来讲算是个胜利;这可让他着着实实乐了一遭。

——请问,您怎么称呼这位绅士?我父亲贸然问道。这个墓穴,这位年轻的本笃会会友朝下看着说,埋着圣马克西玛的遗骨,她专程从拉文纳来,就为了摸摸那遗体——

圣马克西莫斯73的遗体,我父亲说道,冷不丁地把他的圣人抬了出来——他们俩可是整个殉教史上最伟大的圣人中的两位,我父亲又加了一句——对不起,教堂司事说——就是为了摸摸大教堂创建人圣日耳曼74的遗骨——她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脱庇叔叔说——哪个女人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呢?我父亲说——殉教呀;年轻的本笃会会友一边回答,一边朝地上鞠了个躬,同时用那么谦恭但却果断的调子说着那几个字,以至于一时把我父亲给镇住了。据认为,本笃会会友继续说道,圣马克西玛在这个墓里躺了四百年了,躺了两百年后才被封为圣徒——脱庇兄弟,我父亲说,在这一批殉教者里头,她的提升倒是挺慢的。——慢得要命,报告老爷,特灵说,除非可以买——我倒宁可卖个干干净净,脱庇叔叔说——我太同意你的观点啦,脱庇兄弟,我父亲说。

——可怜的圣马可西玛!我们从她的墓穴走过时,脱庇叔叔自语着:不管对意大利还是对法兰西来讲,她可是一位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士,教堂司事继续说道——可是躺在她旁边的到底是谁呀,我们向前走着,我父亲用他的手杖指着一个大墓穴问道——是圣奥普塔75,先生,教堂司事答道——圣奥普塔倒被安置得挺合适!我父亲说:圣奥普塔是怎么个来历?他接着问道。圣奥普塔是个主教,教堂司事答道——

——天哪,果然不出我的预料!我父亲打断了他喊道——圣奥普塔!——圣奥普塔怎么会忘了呢?他掏出他的小记事本,在他写的当儿本笃会会士替他举着火把照亮。他把情况记了下来,作为他的教名理论体系一个新的支持,而且我要大着胆子说,他追求真理时是这么地公正无私,就算他在圣奥普塔的墓穴里发现了一笔财宝,也不会让他有这么一半儿富有:这可是对死者做过的一次最成功的短暂拜谒;里面发生的一切让他兴趣如此高涨——因而他立刻决定在欧塞尔再逗留一天。

——明天我再来看看剩下的这些绅士,我们穿过广场时我父亲说——趁你去探访的时候,项狄哥哥,脱庇叔叔说——我和下士要去爬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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