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谈衣服粗劣还是干净——我也不谈它们衬料结实的程度——但在这个问题上请不要把睡衣与晨衣的差别搞得像世界上任何别的事情那样大;那就是睡衣远远超出了别的衣服的长度,所以当您穿上时,它们会一直拖到脚跟上,而晨衣却盖不到脚面上,对吧?
然而,沃德曼寡妇的长睡衣(我想正是威廉国王和安妮女王统治时代的款式)正是按这种式样剪的;如果这种款式改变了(因为在意大利它们已不复存在了),——对公众来说就更加糟糕;这种睡衣的长度是两个半佛兰芒厄尔12;所以,一个中等身材的妇女两厄尔就行了,她能省下半厄尔的布料用来做她想做的东西。
这样一来,在七年的孀居生活中,在多少凄凉寒冷的夜晚,事情从一个接一个的小小的放任开始,不知不觉地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最近的两年来,已经固定为卧室的惯例之一——那就是沃德曼太太一被安顿上床,把两脚一伸到床尾,她就总是提醒布丽奇特注意这种情况——布丽奇特由于已经十分得体地铺好了脚下面的床单,便抓起我们正说起的那半厄尔布料,用双手轻轻地向下尽量拉直,然后再横着均匀地折叠四五下,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特大号大头针,针尖直对着她,把所有的褶子在边缘稍上一点紧紧别在一起;做完之后,她把所有的褶子紧紧地卷到脚上,然后向女主人道一声晚安。
这是一成不变的规矩,若有变化,不外乎是这么一种情况,那就是在那些叫人直打哆嗦的、风狂雨骤的夜晚,如果布丽奇特没有卷好床上的脚,却做了这件事时——她就不看温度计,而是琢磨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做时,或站——或跪——或蹲,这就要看那天晚上她对女主人所怀的忠诚、希望和宽厚的程度了。在别的方方面面,这规矩是神圣的,或许它和基督教世界最死板的卧室中最机械的规矩可以一争高下。
头一天晚上,下士刚扶着脱庇叔叔走上大约有十级的台阶——沃德曼太太就一屁股坐进扶手椅里,把左腿压到右腿上跷着二郎腿,这正好让她的胳膊肘儿支到膝盖上,她把脸贴到手掌上,欠着身子,把问题的两方面一直琢磨到了半夜。
第二天晚上,她走到梳妆台前,由于已经吩咐过布丽奇特给她拿上一对新蜡烛放到桌子上,她便拿出她的结婚协议书,专心致志地看了一遍:第三天晚上(也就是脱庇叔叔呆的最后一个晚上),当布丽奇特已经向下拉过长睡衣,就要用特大号大头针别紧时——
——随着两只脚跟同时一蹬,但同时又是在她那种情况下最自然不过的一蹬——因为假如※※※※※※※※※是中天的太阳,这便是朝东北方向的一蹬——她把大头针从布丽奇特指间蹬了出去——悬在大头针上的规矩也掉了——它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从所有这些来看,显而易见,沃德曼寡妇爱上了我的脱庇叔叔。